“呵呵,你亲眼看见阿熊从那些穷鬼大队伍面前穿过了?
“报告侗副,小的亲眼看见阿熊带领二十人在二道岭走小路成功避开他们大部队,现应到了南山寨!”
“阿熊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很好!那些穷鬼已经过了二道岭?”
“侗副,小的离那些穷酸就百步远,亲眼看见他们闹轰轰的向三道岭上走,已经过了阿塔布设的陷阱,估计过一会儿就快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了。”一个堆着一脸褶子的家丁真殷笑着回答。
“哈哈哈哈,这个小汉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聪明。这次我们要一网打尽,永绝后患!走,跟我去侗主那请我们英武的侗主亲自指挥战斗,歼灭这些反贼!”侗副甜甜的笑容让人如沫春风。
“诺!”
就在侗主、侗副兴奋的等待着鱼儿上钩这时间,李以恒正看着大家举着火把,闹哄哄的场景,这乱糟糟的行军,若是周边有侗主的埋伏,就是活靶子啊!自己这一行不就同前几日侗副那一行,敌暗我明,游击战中之大忌!
李以恒隐隐感觉自己在刀锋上行走,看着这些淳朴的僚人,把身家性命全押在自己身上,自己容不得一点失误,失败一次大家就灰飞烟灭啊,他想着想着,就有点不自信了,对着边上的阿诺等人问道:
“阿诺,我觉得这一行下来有点诡异,如此行军,有悖游击战的宗旨啊。”
志气满满的阿峰背着大弓满不在乎:“以恒哥,我们有此神器,怕他个球。”他拍着自己的大弓,想早一点报了杀祖之仇,但其他几人听到李以恒的发言,还是很慎重。这造反都是头一遭,大家也没有多少头绪与信心,全是凭着一腔热血以及对李以恒无限信任,当看到李以恒慎重的表情,也都有点踌躇。刺木轻声向阿诺问道:
“什么是游击战?”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阿诺背的滚瓜烂熟。刺木想了想。“按照你这么说,我们这确实像一个靶子,有可能被别人游击了,”正在大家边行边议论这会儿,只听前面一声响儿:
“报!前面先遣部队遇到一个熟人。”寨子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匆匆来报,欲言又止。
“熟人?是谁?”李以恒问道:
“阿熊的阿父,粗树叔。”
“赶紧带他过来,其他人原地休息。”他紧急叫停了大部队,让几个高层一起议事。
粗树蓬头垢面,满脸胡须,左手垂吊,想是这十几日断臂在丛林里求生,还要疗伤,人已经瘦的完全脱了形,大家看到这个样子心里发酸,阿桑等人知道若不是粗树的追击,他的妻子央琴后果将不堪设想,也能理解粗树的行为,他正在用他的行动来为阿熊赎罪。
“拿点吃的给粗树叔!”李以恒向阿诺使了眼色,阿诺赶紧拿了些干粮,粗树断手很难捕到猎物,这几日饥肠辘辘,饿的不浅,他囫囵吞枣,三两口就将干粮塞到嘴里,喝了口水后。“真人,队伍不能前进了!”
“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
“侗主早就布局,等着我们钻呢!我这十几日都在这片山林疗伤,想等了伤好了去寻我那孽障子。平日里这路人很少,今日与往日不同,先看到有两个手指还要多的部队带着口罩从这条路匆匆而过,就是上次到我们寨子家丁们那样的装束,我就感觉不对劲,可能有事情要发生。”粗树一口气说了急,又咳嗽起来,李以恒赶紧让人多拿了些水。
“过不了一会,又有比前面多了多的家丁从这路上跑了过来,我就觉得更不对劲了,偷偷的跟着他们后面,还想着找机会超过他们回寨子提醒大家,可在三道岭岭上,远远的看到他们四散开来,拦着我过不去了。”
“可是我们刚从三道岭过来,没人袭击我们。”大家听到这些,议论纷纷起来。
“我看到大家安然无事的过了岭,我也觉得怪异,赶紧过来报信,让真人定夺。”
李以恒眉头紧蹙,紧急追问道:“粗树叔,两次加起来人数,有我们这边人多吗?”
粗树打量了大部队。“嗯!应只有我们一半人数。”
李以恒听了后又沉思不语,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没想到,这一行全在侗主的算计中,好在粗树叔的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起身向粗树鞠一躬。“粗树叔,感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们今日就栽在这条路上了。”
大家看到李以恒如此郑重,也纷纷起身鞠躬,弄的粗树不知所措,他热泪盈眶,既擦眼泪又扶人,但他一只断手纵是扶也扶不过来,索性就跪地向大家谢罪。“这些祸事都是我孽障惹的,我是来还债的,是我家对不住寨子啊!”
“粗树叔请起,阿熊的错罪不及家人。再说了,今日你这一言戳醒了我们,若是我们能利用你这情报,将计就计,一举拿下侗寨,阿熊之错,又何足挂齿呢!”李以恒宽慰粗树说道。
“现在情势危急,我等又如何将计就计呢?”阿桑、刺木等人大眼瞪着李以恒,就指望着他拿出主意来。
李以恒思考良久,对着众高层说道:“我之长处,一是石头弓,二是望远镜,三为隐蔽偷袭,四为战绩赫赫,士气正旺,可对?”
“对,可如今,我方的行踪对方全程掌握,隐蔽偷袭不成,反有可能被对方偷袭!”阿诺反问道:
“说的在理,且夜晚行军,望远镜看不清,石头弓射不准,且各寨猎人新晋行伍,行军纪律性不强。所以,现在,优势全变成了劣势!”
“那可如何是好?”众人听到李以恒把己方贬得一无是处,都急躁起来,这仗还如何打?
“但是,冥冥之中,真神仍在保佑我们,他送来了粗树叔。所以,我们要预判敌人的预判,游击战里还有后面几句话,未说给阿诺听,今日就用到了,那就是“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要”以己之长,击彼之短!现在需如此如此……”
“嗯!对!对!对!,有道理!”听到李以恒的分析与布局,大家纷纷点头,真人不亏是真神转世,瞬间就想出了扭转局势的办法,大家又重拾信心,赶紧重新布置战局,等待着真人的神迹再现!
就在侗副与李以恒在三道岭博弈时,阿熊在小山坳附近却束手无策了。山风凛冽,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将这四人的动静囫囵掩盖过去。小山坳洞口边上有四名家丁左掌火把,右持弓箭,倚在洞口目无表情,竟是丝毫也不曾注意到附近的异样。带嘛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控制着十几个家丁,让他们保护着小山坳周边,这些心智受控的家丁如同机器人般,接受带嘛的一切指令,甚至包括自杀。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四人如何斗过阿里那边十几人啊!”
“不用急,心智受控之人,反应自不会像以前那样敏捷,你看他们,打着火把傻傻的站在洞口,眼神不转动,是不是呆滞许多?我们离他如此之近,他们都没有察觉,所以我们有许多机会。”阿熊继续安慰道。
“那……那要杀了阿里、阿元他们吗?”一个家丁问道。前一两个时辰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现在需要自相残杀,他于心不忍。
“现在不是讲仁慈的时候,若不能逮到两家人,我们就交不了差,到时候喂老虎的可是我们;再说了,阿里重伤了玛雅,带嘛自不会留阿里性命,现在只是暂时需要阿里他们来保护,若我们不在,阿里等人也保不了命。”阿熊边解释边搭上箭,洞口四人,我们正好一人一个。
大家勉强接受了阿熊的说词,四人做好射击准备,距离正一步一步缩短,就在离洞口还二十余步时,阿熊压低嗓子,发出夜枭般“磔磔”的叫声,同时右手缓缓举起,示意后面的家丁准备射击。只听“唆!唆!唆!唆!”四箭齐发,四个守卫家丁未发出一点声响,箭箭毙命倒地而亡,成功突破第一关口,阿熊四人将倒地的火把用树丫挂起放在洞口,伪装成一切安好,并借着火把的余光静悄悄的挺进小山坳。
茅草屋里气氛非常紧张,老神仙全神贯注的抢救生命垂危的玛雅,冲叔在边上帮忙递送手术工具,带嘛一边着急的看着老神仙做外科抢救手术,一边用心灵控制着外面守护着十六个家丁。当洞口四个家丁失去心灵控制时,他就知道,阿熊带着逃掉的几个家丁找上门来了。
带嘛给冲一个眼神,他走出了茅草屋,远处洞口四个火把已燃尽,四周一团漆黑,更显得茅草屋四周被火把照耀得通亮。十二个家丁并未感受到危险,仍傻傻的掌着火把,像一个个箭耙似的树立在茅草屋四周。
“灭掉火把!”带嘛命令道。还未待话音落下,就闻“嗖——”、“嗖——”四声,四发竹箭快逾闪电般射向众家丁,正中不同部位值守四名家丁咽喉,四人闷哼一声,当即扑倒在地,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
“喔!喔!喔!”听到声响,大黄一阵狂吠,剩下的家丁知晓了有敌人已经到了茅草屋周边,纷纷紧张的灭掉火把,准备着战斗到来。
四周一片黑暗,阿熊对小山坳并不熟悉,他们没找到进茅草屋的入口,错误的摸到竹林方向,但带嘛对周边非常熟悉,借着大黄対着他们潜伏方向一阵狂吠,带嘛知晓了他们大致位置,他命令剩下的八位家丁对着竹林边一阵狂射。只听“啊!”一声,阿熊这边其中一位家丁中箭倒地。
“往后退,不急着进攻!”阿熊轻声命令道。他们把伤号拖到竹林深处,好在伤势不重,仍能战斗,密集的竹林遮挡住茅草屋方向的来箭,阿黄虽闻不到敌方的生息,但仍狂吠不歇,它也感受到了对方浓浓的敌意!
带嘛满头大汗,他正痛苦的用蛊术控制着剩下的八位家丁。但他老了,盅毒的反噬已经让他感觉生命在慢慢流失,他有些力不从心了。他知道自己耗不过阿熊,但看到茅草屋里紧张的气氛,他心爱的孙女在老神仙的救治下,似乎有了好转,他有了信心,他必须扛,要稳住外面的行势,等寨子里人都来了,一切就会安好。
稍作歇息,阿熊带领几人又开始进攻了,这一次他们借着远处茅草屋发出的微弱光线,摸到了水坝边,正准备越过水坝时。“喔!喔!喔!”大黄直朝水坝方向,对着一人脸直冲而去,被冲击的家丁来不及躲闪,脸上一阵火辣,已被大黄的尖爪扣出深深的血印,痛苦的嚎嚎大叫,大黄初战得利,调头后潜下身子向阿熊低吼,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阿熊见状,低喝一声,挥刀劈出,但见寒光一闪,鲜血四溅,忠诚的大黄还未反应已然落地。就在迅电流光之间,带嘛指示着控制的八个家丁已经加入战团,阿熊不做停歇,高举环首长刀,高接低挡,连砍带削,拿出十八番武艺,“啊!啊!”互有惨叫,一阵血雨,一炷香,一场混战,心灵受控的、未控制的家丁全部伏地,身旁已无一人站立,自己带来的十九人,终被自己消灭干净了。但阿熊并不后悔,他已无回头路可走,只能向前。
前面已无阻挡,他提着大刀,直冲向茅草屋,带嘛见气势汹汹的阿熊,紧急将大门关死。
阿熊在屋外接连朝着茅草屋横梁连辟三刀,木屑顿时四溅飞散。
三刀砍罢,阿熊深吸一口气,运足力气,一脚向竖柱踹去,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横梁从中折断;当带嘛回头看到手术房间一片灰尘,他一声哀嚎,刚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玛雅再次被断梁击中,只见玛雅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又晕死过去。
带嘛决望了,他最亲爱的人可能不行了,他也不行了,他累了,他恍惚了,他有点神志不清了。
“嘭!”茅草屋门硬生生被阿熊踢开了,一阵冷风灌入带嘛胸膛,带嘛努力的睁开了一眼,他看到那从小看到大、被自己夸过英勇的小伙子;那个被侗主带偏了反噬自己寨人的笨蛋;那个提刀带血、煞气冲天的恶魔;他在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知道,他的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