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主……侗主!”待阿熊汇报完毕走远,侗副急急忙忙的赶到上思侗正寨最里面的虎房内。只见了一个二十来岁胖成一团球,样子人畜无害似的年轻人正拿着只血淋淋的兔子逗着一头关在铁笼子里的饿老虎。
“阿甜叔,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年轻人头都未回,聚精会神的看着饿老虎着急的样儿。
“好消息!超级好消息!”侗副喘了口气“十万大山里产食盐了。”
“哦?”胖球年轻人把整只灰兔丢进笼子里,拍了拍手上的兔毛,回了头,抖动着脸颊看起来非常喜庆。
“你别诓我,大山里怎么会有食盐,盐不是从海边运过来吗?”他慢悠悠笑嘻嘻的座了下来,边上的女奴却非常紧张的端上来茶水。
“这……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南山寨人亲眼见到,而且是雪白雪白的盐,比我们运过来的还纯净。”
“南山寨人?”
“是今年新收为家丁的南山寨人阿熊所见,报告与我。”
“那他知道具体哪个位置能采到盐?”
“他不清楚,南山寨寄宿着一家汉人,那个汉人知道出处,这个汉人自称蛮尤真神转世真人,南山寨人都很信任他。”
“真神转世真人?好像上次你说与我听过,敢在我的地盘上称神,还能变出盐出来,这挺有意思!”这个胖青年清了清嗓子。“反正南山寨不远嘛,我要亲自会会这个什么转世真人,再看看山里怎么产盐的。阿甜叔这个消息非常好,这段时间无聊透顶死了,很久都没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出现了!”胖球年轻人来了精神。
“侗主,这…这还有一个更好玩的事儿。”
“嗯,说,我就喜欢阿甜叔安排的好玩事。”
“记得阿奴去年给你安排八家侗奴,已经有七家进入我们的蛊中,最后一家……最后一家就在南山寨,本来他家也无还债能力,但阿熊说这个汉人带领南山寨人在山里挖到了食盐,准备用盐抵地租,那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而且,那家女儿是八家中最漂亮的。”
“最漂亮的?有她漂亮?”胖子顺手拍了一下女侗奴的屁股。女侗奴低着头,噤若寒蝉,她就是被计所逼,不得不从,一家人都成了侗主的侗奴。
“阿奴挑的侗奴都事先精心甄选。南山寨尼雅被大家称为侗寨白芍花,人美、歌靓、织布快,是今年歌圩会上最抢手的女子之一。阿奴本想用计将她家变成侗奴,她就不用参加歌圩会,直接变成侗主您的玩物,不成想这个多事的汉人坏了我们的计谋。”
“嗯,有意思,还有人能逃过我们设计的计谋中,这样的对手我非常的喜欢,你准备怎么出招?”
“在他们送盐的路上,我们把盐劫了,侗主觉得如何?”
“自己寨子交租给我,我把他劫了,这个事情不太好吧,我看……我们要蒙面劫。”胖子侗主肥大的腮肉随着身体律动起来,他又心动了。“上次去侬家寨太远没去成,明日里我亲自指挥,去打劫交给自己的地租,哈哈!好玩!好玩!”胖子侗主被挠到心痒处。“明日他家会有几人来缴租,我们准备几人来劫!”
“一担盐抵上十担谷,他家欠的谷子只需三个人就能挑来,最多四五个人,我方二十人足够歼灭。”
“要歼灭掉这么残忍?”
“侗主您定!”
“我的虎儿很久没有像样的虎食了,你看它吃兔子肉都没劲儿,一定是想吃人肉了。但是自己寨子里人,还指望他们种田上租呢,要不就杀一个,其他放掉?”
“嗯!遵命,坚决完成侗主交代的任务!”
“等等,我再想想,还是太残忍了,要不捉一个,其他放掉?”
“这…这,阿奴愚钝,这捉与杀有何区别?”
“好久没看过人虎斗了…上次人虎斗,你抓的侗奴太弱了,不好玩!”胖小子有些殷殷期待,边上女侗奴阿妮正瑟瑟发抖,她又恨又怕,那个被抓的侗奴正是最疼爱她的亲哥哥…
秋日正午的骄阳仍是毒辣,通往上思侗唯一一条小路是沿着大河向北弯转前行,道路两边猪尾巴草、蒿草等杂草丛生,路被行人踩着翻白,走在这羊肠小道上出了一身汗。“阿诺,慢一点,以恒哥特意交待左右多看看。”
“不能叫以恒哥了,带嘛爷爷昨天才与你说,要叫真人。”阿信纠正道。
“叫真人总感觉没有叫以恒哥亲切,私底下还是可以叫以恒哥的,以恒哥又没怪罪我们!”
“嗯,说的也有道理。你说以恒哥是不是太小心了,就这一小段路儿,每年交租都没事情,从没听过交租还防着打劫。”
“你懂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神仙爷爷早说过了,以恒哥要我们遇事要多思考思考原由。现在你堂姐也就是我未来的二嫂她是唐僧肉,被妖怪盯上了,我们作为大英雄要护着唐僧西天取经呢!”他们二人也跟着三婆婆听李以恒讲西游记故事,每日里跟着故事桥段打趣。
“去!去!去!别占我家便宜,我堂姐要嫁也不会嫁给你二哥,最起码也得是像以恒哥一样的大英雄。”
“以恒哥才看不上尼雅姐,只有天上的七仙女才配得上。”
“七仙女也没我尼雅姐美丽,你看七仙女里有嫦娥,专门配猪八戒的!”
“七仙女里没有嫦娥。”
“有!”
“没有!”
“你听故事听不仔细,就是有!”
“好!好!好!不跟你辨了,拿着这个望远镜,看有没有坏人在那山头上。特别是丛林里,看仔细点。”
“放心,一里外的麻雀儿我都看的清楚?阿信,你知道吗,我们这在行军里叫什么?”阿诺拿着望远镜边看边说。
“上次以恒哥讲故事时就说了,我们这叫斥侯,斥候你知道吗,就是先潜部队,可厉害了。回看一下,你二哥带着队伍赶来没?
“好类!”镜框里,只见阿暖带着众人在一里开外、一字排开满头大汗的挑着担子。“二师兄,快…快跟上!”阿诺放大声音喊阿暖及挑担众人。阿诺开起了他二哥的玩笑来,惹得阿信大笑,弄得远处阿暖与众人一头雾水来。
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前哨,可谓交粮史上最高规格的安防级别。“以恒哥说了,过了这个寨子最危险,离侗寨很近,但有七八里路无村寨,有三个山岗,劫粮的首选之地,过了这三个岗,后面想悄无声息的劫粮就不容易了,所以我们要仔细点!”
两人平安无事继续行走了四五里路,第一岗已安全通行,阿诺用望远镜眺望第二岗,只见树林里影影绰绰,似有动静。
“阿信,你快过来看,那里好像不对劲!别被以恒哥猜到了?”
“嗯,哪里哪里?”阿信拿起了望远镜朝山头望去。
“山岗中部,你朝路俩边的树上看,是不是有人隐藏着,而且是蒙面。”
“真的真的!这如何是好,如果他们冲下来,这一里路,我们背着稻子,肯定跑不过他们。”
“别急,以恒哥教我们许多应对知识,让我们活学活用,我来想想……我们可以用上次以恒哥面对鳄鱼的办法。”时间紧迫,阿诺只思考了一会。
“就上次你们在丛林中经历?先麻痹对方,大部队先逃,再引蛇出洞,这应可行。”阿信也思考了一下“他们一定是准备对阿暖他们瓮中捉鳖,不会在意我俩,我俩装着玩耍往回撤!”
阿暖与挑谷子众人组成很长一只长长的队伍,正嘿呀!嘿呀的埋头向前,阿暖打头,离阿信只有几百米距离,阿信拉着阿诺,假装成两个调皮的小孩,往回嬉笑追赶,并向最前面的阿暖等人使眼色。
“歇一下!大家原地歇一下!”阿暖看了两人回头,感觉可能有情况,停下了脚步。
“发现前面二道岗上有蒙面人在树上候着我们,肯定是要劫我们粮食的。妈的,真被转世真人猜到了!”阿诺跟小军师一样对大家继续说道:“我们都带着弓箭,大家无需慌张,就当未发现敌人,我们放几担稻子在此,留几个年轻的在这装着休息,其他人赶紧回撤至一道岗。”
在远处的山岗中部,“阿甜叔,是这批人吗?你不是说最多四五个人吗?这路上三三两两有一排人啊?”侗主带着侗副以及十几个家丁已经守了俩三个时辰,现在腿有点吃不住,他整个人站在一根枝丫上,手脚活动不开,若不是等下感受一下打劫的滋味,他才不会吃这苦头。
“阿熊,看一下,是不是你们寨子里人?”侗副也不敢确定,赶紧让蒙面的阿熊出来。
“侗主、侗副,最前面休息几人是我们寨子里人,后面挑担子的太远看不清楚。”距离有些远,阿熊睁大眼睛,也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
“侗主、侗副,这些人快到了,怎么摇起扇子休息起来了?”
“侗主、侗副,我看他们箩筐里不似盐啊,像稻谷!”大家等待着即将发生的猫捉老鼠游戏,家丁们也七嘴八舌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前面几个休息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一个眼力好一些的家丁感觉不对劲,前面几人休息不走,后面的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远。“侗主、侗副,他们似乎发现我们了,你看,后面的一排挑夫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我靠,给我下去追!胖子侗主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带次队,这些贱民一点都不配合,到口的肥肉想遛也没那么容易。
“阿暖,他们跳下来了,这几筐稻子不要了,我们赶紧跑!”阿诺用望远镜偷偷的注视着山岗动向。
“大家全部撤到一道岗,占领高地准备射击!”阿诺继续指挥道。
“是”留守的几人挖出箩筐里埋着弓与铁箭,丢弃了至少六筐稻谷,迅速的回撤,之前挑担子众人已全部挑到一道岗。
“继续追!”胖子侗主追到阿暖休息的地方时,阿暖已经回撤到接近一道岗位置,胖子侗主气愤地踢倒路中央的箩筐,稻子洒得到处都是。
“穷寇莫追,若不今日就算了?”侗副感觉到南山寨人有所防备,怕还有后招。
“那些贱人,挑了担子跑不快,又没有武器,我今日带了二十人,还怕他们不成!”这个从小未吃过亏的胖子,绝不是息事宁人、善罢甘休之主。“继续给我追,若今日逮不住一人给我老虎做主食,我就从你们中间挑一人喂食!”
众家丁听到此言,吓得更是撒开腿儿往前冲,若被认为偷懒不卖力被喂了老虎,可没地方说理啊。
“前头几人继续往岗上挑,给他们逃跑假像,其他人将谷子藏到树林里,人藏到树上,借机射击。”阿诺看到后面追兵还有一段距离,赶紧布阵。
家丁们眼睛直盯着岗上逃跑的挑夫,挑夫们挑着重担又遇爬坡,速度非常缓慢,羊越来越近了,狼们兴奋得嗷嗷直叫,“O……o”家丁们直向一道岗冲去。
“嗖!嗖!嗖!嗖!”射程、劲道十足的铁箭矢如急雨般面向奔跑的众家丁,“砰!砰!砰!砰!”瞬间倒下五六人。
“嗖!嗖!嗖!嗖!”第二轮箭雨如期而至,来不及止步的众家丁又被撂倒三四人。
“后撤!后撤!”侗副看到情形不对,赶紧下令,众家丁止步急退,箭雨又至,大家赶紧躲至箭的射程以外,跑不动在最后面的胖子侗主也看出不对劲,一瞬间自己带来的人就剩一半了,要是他们反攻,自己的小命可就悬了,赶紧往回跑路。
“追击!”二十几人如猛虎下山,搭着箭边追边放,众家丁见对方装备齐全、士气如虹,知道遇到硬茬子了,赶快掉头就跑,屁股中箭又被撂倒几人,许多人更是举手投降。
阿熊、侗副、侗主跑在最后面的几人见形势不对,夹着跑不动气喘吁吁如丧家之犬的侗主横向朝最近的山林窜去。
“投降的需抱头蹲地,否则杀无赦!阿金叔,把这些投降的人收拢在一起。阿暖,刺木,右边还有四五人往山头跑,赶紧追。”阿诺在边上指挥着。
“哎呦!我的屁股中箭了!好痛!”“侗主,忍着点,就几步了。”
“不行…,不行…,我真的跑…跑不动了…。”缺少锻炼的侗主被阿暖一箭射中屁股,体力又不支,已跑的喘不出气来。侗副看情势危急”阿熊,把箭拨掉,背上侗主朝山上跑;阿坚,向后面射箭,快!…快!…快!”
阿诺看到对方已开始射箭还击,且四人已进入山林,以恒哥说过穷寇莫追,为了避免损伤,他叫停了阿暖几人的追击,侗主在几个家丁的保护下慌不择路仓皇逃窜,跑过一个山头才敢回头,直至天黑他们才敢上大路。又吓又痛又要担心晚上的野兽,被抬回侗中已至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