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真人,此役共杀家丁十七人,重伤十人,轻伤十二人,被擒拿七人;我方无一人受伤。”虽取得巨大的胜利,阿诺并不开心。“还看到了铁头和阿泰爷爷的人头。”听到这话,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这二十九人如何处置?”阿诺向李以恒请示。
众人看着铁头与阿泰爷爷的人头义愤填膺。“把他们全杀了给铁头、给阿泰爷爷祭祀!”“对!对!杀了祭祀!”;“杀了解恨!”
“转世真人,各位大哥,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求您饶命啊,我们再也不与南山寨为敌了。”听到南山寨人杀气腾腾的话语,这些平日里到处为非作歹的帮凶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跪地求饶。李以恒对于主动杀人还是非常的抗拒,他独自思考了很久,又同阿暖等人私下商量了下,他也要考虑考虑大家的感受。
“你二十九人,参与了对南山寨的袭击与杀戮,本应以血换血;但本真人考虑众生皆为真神的子民,我作为转世真人,需维护真神对子民的爱护,非不得已不杀生,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可知晓?”
“知,知晓,感谢真人仁慈!”众战俘纷纷跪地磕头谢恩。
“但你们的行为违背了真神建立的和谐僚族旨意,真神需要维护僚族秩序,对你们进行惩罚。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众战俘仔细聆听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重伤已无望的,由他自生自灭吧;能救的,由你们无伤的抬到寨子里救治;所有人到了寨子后安排到铁山采矿石,用十年来赎罪!“
“谢谢真人!谢谢真人!”战俘们知道自己活过一命,赶紧感恩代谢,至于铁山采矿石是个什么活儿,他们也不清楚,只要能留一条命都是好事。
“刺木,回去后用铁锭烧制一些脚镣,防止他们逃跑。”
“诺!”
“大家把属于我们的盐、铁、布收收,让这些战俘背回去,再把那些死去的家丁人头也割了带回去给铁头和阿泰爷爷祭祀。铁头和阿泰爷爷的人头也拿好,回去后缝制到身体上,好好安葬吧。”
“诺!”
当回程时天已蒙蒙亮,沿途各寨的僚人看到一路的血迹,一堆的人头,一排的家丁俘虏,一众的南山寨勇士,纷纷转告并前来凑热闹。“前日里押解了一批侗主家丁,今日又押解一批,看来侗主斗不过南山寨。”一个看热闹的八卦下了肯定性结论。
“我听嫁到南山寨小姑子说,南山塞有转世真人,是蚩尤真神转世!”另一个八卦精准命中症结。
“我也听讲了,说他能把死人救活!”
“有这么厉害,那是神仙才可以啊!”
“嗯,我也听说了,是我姨家表弟的大老表,都准备丧事了,转世真人用蛆竟将死人救活了。”
“那肯定是神术!那……那个神仙在队伍里吗?哪一个是转世真人?”一个年轻的美少女问道:
“不认识啊。这都是年轻人,转世真人肯定年岁很大的。”边上的老大妈回道:
“听说很年轻的。”追星的美少女继续寻找。“我觉得那个应该是!”她远远的指着李以恒道:
“不可能,那人瘦成黄不拉几的,一点仙人风骨都没有;转世真人可是神仙,怎么会出现在最前线呢,在家里就可以呼云唤雨了。”少年对少女看中的人都很抵触,看着少女猪头样儿就生气。
“人家那叫着英俊神武,你才是黄不拉几。”少女白了眼一下,看着少男寸步不离、紧追不舍很是厌烦,但真的三日不见还有点想念。
“听说真人还送给南山寨每家每户两瓢盐,一匹布,还有许多农具。”大家开始热烈讨论起来了。“听说,跟着转世真人,就不用交地租…”;“听说与转世真人作对的人,都将受到真神的惩罚…”;“听说真人还发明了能自动碾米的,自动脱谷的机械…”
“我不信,那不是过上了天上好日子,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家小姨子就在南山寨,私底下说过那盐白的似霜般白净,布又宽又细,还要我不能说出去呢!”另一个八卦分分钟把不要说出去的话全兜出去了。
“那真人岂不是无所不能?”
“那当然!不然怎么叫着转世真人呢!南山寨人都服从转世真人管理,日子过得可轻松了。”
“那我们也跟着转世真人,反正那个无良侗主对我们盘剥的这么厉害。”
“就是,就是,我们赶紧让爱嘛巫师去南山寨,告诉转世真人,我们也接受转世真人的庇护,蚩尤真神是属于我们全僚寨的,那转世真人也应该庇护我们,可不能只便宜南山寨。”
“对!对!今日也无他事,不若我们跟着去南山寨一趟,一探究竟。”大家纷纷赞同,看热闹的、投诚转世真人的、边看热闹边探风向的,队伍是越来越长,远远看去一溜儿的好几里。
“那不是阿坚吗?他被南山寨人抓起来了?”到了下一个寨子,看热闹的人更多。
“是阿坚,赶紧喊阿坚的父母过来,托托南山寨关系,能不能放阿坚一码。”
“唉!这孩子,跟着歹毒侗主斗真人,要给他点教训,长点记性!”
“我家儿子今年也被选上家丁,我坚决不让他去。”
“这一次侗主损失这么多家丁,肯定要增补,我跟我家阿来说过,他要是去当家丁,我敲断他的狗腿!”
“那是!那是,我们北山寨不能跟真人对着干,要听从转世真人的旨意!”
看热闹的人口口相传,那个关于南山寨转世真人的传言变得更逼真了。一路下来,沿途各寨人都流传着转世真人的到来将解救僚人与水火之中。“谁听真人的话,谁就有无尽的财富;谁不听转世真人的话,真神就会降下厄运!”各寨蠢蠢欲动,都想摆脱侗主的奴役与暴政,都盼望着真人的牛奶与甜蜜。
李以恒带领大部队回寨时,远远的迎接队伍已经排到南山岭,大家翘首以盼自己的勇士胜利回归;而长长的战俘队伍又成了南山寨人们发泄的对象,不认识的骂的凌厉,认识的痛其不争,其他寨子有战俘亲属的解释求情,看热闹的同仇敌忾,一路上人声鼎沸,直至舂米广场,喧哗声达到顶峰!
“真的可以自己舂米,这是真人制作给南山寨的!”
“我们寨也要!”看热闹的看到这些,更添广场热闹非凡了。
“以恒哥,不是要隐瞒这些设施吗?”阿诺在李以恒后面轻轻问道:
“今日不同往日,我们有一点群众基础了,给他们看看,是增强这些外寨人的信心,让他们跟我们一起斗侗主,哪怕他们不跟我们,但不愿意跟着侗主后面打我们,那也不错。我们与侗主已经是水火不容,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争。”
“不懂!你教我。”阿诺双眼睁着很大,他求知若渴。
“等下啊,你以转世真人大弟子的身份主持一个展示会。找几个受到侗主欺负的人上台讲被欺负的过程,最好边讲边哭,引起大家的共鸣,这个会不?”
“就像上次刺木上次讲的那样?这会!”阿诺狠狠的点点头。
“当大家已经陷入对侗主的仇恨中时,你再安排一人说说我们战斗的成果,安排一人展示下我们的钢刀铁箭,再安排一人用石头弓射几箭,告诉他们南山寨已具备与侗主抗争的能力。”
“那大家不是知道我们的石头弓神器了?”
“没关系,只展示射程,不具体叙述为什么能射这么远,就是武力展示,震慑住其他寨子里人,让他们生不出与我们抗争的意志。”
“最后把我们这次从家丁抢夺回来的盐、布、农具啊展示给大家看一下,告诉其他寨子,只要跟着转世真人,这些东西转世真人也会派发给他们。这是诱惑他们。”
“那要是他们继续跟着侗主后面反对我们的话呢?”阿诺继续问道:
“前面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逼他们跟着我们干;若这样还未打动他们,那我们就进入最后一个环节,这个环节我来主持,就是祭祀死去的铁头和阿泰爷爷。”李以恒把刺木叫了过来。“刺木,你安排人编两个竹筐,能装十个人头的竹筐。”
刺木堆着苦笑,“真人,你这一说我全身发冷,我不好丈量多大能装十个人…人头?”
李以恒随手一指“那不是有十几个战俘的人头嘛,就用那个去比划。”
刺木领着一个想起来就瘆的慌任务,打了个寒颤赶紧走开了。
“为什么要做一个这样的竹筐呢?”阿诺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凡是杀了我南山寨一人,我就用侗主家十个人头作为祭祀品,看哪个寨子的人还敢做侗主家家丁,哼!”李以恒面无表情的走了,留下阿诺等人面面相觑,看这个眉清目秀的家伙狠起来挺吓人的!
同一时空相隔五十里,另一个胖子现在的样子也非常吓人。侗副领着阿熊等人正跪在上思侗的虎房请罪,茶具碎成一地,伺候的下人瑟瑟发抖,连笼子里的老虎都不敢发出声来。屋子静得能听清胖子粗重的喘息声。“你们这些饭桶,带过去七十人,回来就成这一点!人呢!……人呢!……我的人呢!”
“bong!”又一套精美瓷器砸在侗副附近,碎渣划破了侗副与阿熊等人的脸蹦出血花,大家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大一会儿,侗主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阿甜叔,你好好说说,人是怎么弄丢的?”
“侗主,阿奴惭愧啊,阿奴一直小心翼翼,从侧路杀进南山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逮到匪首、巫师多人,还捉到了一个绝美的带孕美女给侗主您。”胖子听到美女,倒蹙的眉头稍有缓和。“怀孕的美女,阿甜叔考虑周到,那美女呢?”
“侗主且听老奴慢慢说来,老奴安排了四个家丁押解,至少提前一两个时辰出发,但蹊跷的事情出现了。”
“怎么个蹊跷法?”胖子侗主代入侗副的疑问中。
“在二道岭,那个叫央琴的女子一个人逃跑了,而我们四个家丁被杀死三人,只留阿提一人。”
“一个怀孕的弱女子能杀死三个粗壮家丁?”侗主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也好奇,阿提说是一个叫着粗树的人暗中射杀的!”侗副回答道:
“粗树?粗树是南山寨人?是上次偷袭我们的匪首之一吗?”侗主继续发问:
“粗树是阿熊的父亲!”侗副继续无表情的应答,其他人都惊讶不已,阿提心中更是惊道:“粗树竟然是阿熊的阿父!”连侗主都觉得事情奇怪了。阿熊赶紧跪上前来,向侗主解释:
“我阿父确实叫粗树,但我觉得杀死家丁的不可能是我阿父。”阿熊与侗副之前已交流过,他有底气。
“谁是阿提,出来!”侗主对跪着的众人喊道,阿提战战兢兢的跪了出来。
“侗主,小的就是阿提。”
“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只有你单独逃脱出来?”
阿提赶紧将昨夜情景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阿熊听了后赶紧反驳:“侗主,这不可能,侗副带领我们撤回时,我阿父还在南山寨,这里人都可以作证。”大家议论纷纷,也都点头称是。
“可能是你阿父解救后,跑了过来?我也不清楚。当时,他是自称粗树,我也不知道粗树是谁?更不知道是你阿父,没必要编一个名字出来,还正好与你阿父名字相同。”阿提也很冤枉,自己确实遇到了一个自称粗树的人。
“就算我阿父在我们回撤后,他追了过来,他也追不上你们。你们都提前两个时辰出发了;而且,从南山寨到二道岭只有一条道,他怎么越过我们这个大部队?还提前这么长时间杀人救人,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所以,那人绝对不是我阿父。”众人听了阿熊的一番分析,也觉得在理,他阿父又不会飞,怎么越过大部队,还追上了提前两个时辰出发的四个家丁,这一切都不合常理。
阿提被辩的支支吾吾。“这,这,这我也不清楚。我们在一道岭吃了点东西,后央琴腿崴了,可能耽误了些时间。”抬头看到侗主怀疑的眼神,阿提吓的汗都滴了下来,思绪更乱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提,昨夜天黑,什么都看不见。你口口声声跟我说只有粗树一人,我听信你言。待我们反击时又进入敌人早早设置的包围圈,他们至少有五六十人,我们瞬间就被射死二十多人,不得不撤退,连续两次都吃同样的亏,你怎么解释?”侗副站了出来,他对着阿提紧紧相逼,阿提感觉风向不对,侗副要把这次失败的责任怪罪到自己头上来。
“头领,你要相信我,当……当时确实一人,我也不清楚怎么突然多了许多人。”阿提慌了,侗主怀疑的眼神已经瞄了过来。
“阿提,你可记得,在南山寨,我们看到的第一个匪首,是你提醒我说这个人是跛子,不是匪首!”侗副继续相逼。
“我看到有拐杖,所以提醒了下。”阿提汗流浃背,侗主厌恶的眼神已经宣判了他的死期不远了。
“可最后呢,老奴好在经验丰富,让那匪首走几步,那个匪首健步如飞,证明你在帮别人掩饰。”侗副对着阿提说完这些话,转过头来。“侗主,只怪阿奴当时未细想,仍让这个叛徒押解美女,不成想,这个叛徒勾结南山寨人,途中杀死了三位家丁,正好老奴赶到,他口口声声说对方只一人,帮助南山寨设局,阿奴听信妄言一头栽进局里,此役伤亡近五十人,损失惨重啊。”边说边恸哭。“老奴老眼昏花,识人不慧,是老奴过错,请侗主裁决!”侗副索性长跪不起“都是老奴的错,请侗主惩罚!”喊了一遍又一遍,显得非常愧疚与忏悔。
“侗主!侗主!绝不是侗副说的那样,小的绝没有通敌;小的第一次去南山寨,南山寨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怎么通敌;小的都是听侗副命令行事啊。侗副,你不能把脏水往小的身上泼啊!小的…小的绝对没有勾结…请侗主明察啊!”阿提知道大事不妙了,吓得哭了起来,在地上连连磕头,侗副把所有的责任都甩给了他,这黑锅他背不起啊。
“我就说小小一个南山寨,让我和阿甜叔着了他们两次道,原来是有内贼啊。”侗主也为自己前几日的失败找到体面的借口。
“来人啊,把这个内贼拖到虎牢里,看看这个内贼在虎大爷面前还敢不敢撒谎!其他人也看仔细了,这就是做内贼,背叛我的下场!哼!”侗主寒光凛凛,跪着的家丁们噤若寒蝉。家丁们心中清楚,阿提是被侗副当成这次失败的替罪羊了。大家眼睁睁的看着阿提大声绝望的喊叫着“冤枉!”被强推到虎窂里。阿提吓瘫痪了,饥饿的老虎猛扑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咬死了没有反抗的阿提,并现场剥皮啃骨发出美味的咀嚼声。大家听着、看着这残忍的现场直播画面,个个都头皮发麻,背脊发冷,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更感觉到唇亡齿寒,虎牢里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