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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归来

    回寨路上进山的几个年轻人被僚人前呼后拥,当作英雄般迎接,着实享受了一番众星捧月的待遇。大家脸上都写着骄傲与自豪,但阿峰没自豪几分钟,因为在回家的小路上,他被阿熊等人拦截住了。

    “阿峰,你为什么不说?”阿卫和大狗他们正紧逼着阿峰说出这一趟行程;阿熊冷眼观看。但阿峰不想说,因为大山里发的誓言犹在耳边,阿峰刚感受到以恒哥的神奇与组织的温暖,他想为自己家庭获得更多的资源,他想跟以恒哥学更多的知识,他还想要那那石头木,让他最亲爱的阿祖给他制作两百步的神弓铁箭,他不愿意脱离这个组织。但他的另外一个组织却发难了。

    “阿熊哥,我这次是应大虎之约而去的,我答应了大虎,要救助他家。”阿峰面向阿熊回答,但阿熊并没有回应,而是用眼神示意阿卫继续询问。

    “那盐在大山的哪个位置?”阿卫继续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具体位置,很远很远,是转世真人带我们去的,那里有盐,但山里有许多凶猛野兽,铁头都受伤了。”

    “那就是说这次盐取到了?”阿熊亲自问道。

    “取到了!”

    “怎么会取到了!多少?”

    “四担白净的盐。”阿峰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挑回来的路上寨中人都看见了,这个信息不算秘密。

    “怎么可能?”阿熊阴沉着脸,思量了一下。阿暖、阿诺兄弟二人进山帮助阿松叔家取盐,铁头更是为取盐受伤了抬回家,而关键时候自己一分力都没出,两相对比,亲疏立显,尼雅应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尼雅从小就对他不辞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越冷淡他却越想得到这朵冷艳的白芍花。他捏着口袋里的玉器,这是上次侬家寨一个老太婆手里硬生生扣来的,但问了同僚,这玩意不值钱;还有他打猎换来了半袋子盐,他也在努力,他也想成为尼雅的救世主,可是尼雅并不知道。

    他曾想拿到歌圩会的首名以获得尼雅,他为此苦练箭技。这次出去当侗主家丁,他才知道山外有山,他的臂力是很强,但北山寨的阿坚比自己还强,还有好几个与自己不差上下的高手,他已经没有信心一定拿到歌墟会首名。阿熊思考一大歇,心中发问:“这个小汉人每次都坏自己的好事,必须要借侗主的刀除掉他了。但尼雅呢?难道自己要听从侗副的建议,吞下那带毒的解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抬起头,看了看疲惫的阿峰。“那好吧,阿峰,你去帮大虎取盐我能理解,但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现在你说出盐在哪个位置,我就原谅你。他能取得,我也能取得!”阿熊继续发问:

    “阿熊哥,我真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儿?你们也知道丛林里哪儿都一样,是真人带我们走了五六天路,然后用一种特殊的石头变出来盐,我们负责驼运。”阿峰真真假假的说了一些玄乎的话。

    阿熊紧捏着阿峰的手,面露狰狞“变出来?你当我三岁孩子?看来你是不愿意说了?想跟小汉人、阿暖他们那一派混是吧!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脾气不好。还有那个小汉人命不久矣,别怪我没告诉你,跟他混,没有好果子吃!”

    “阿熊哥,我觉得以恒哥没你想的那么坏,他真的在帮助我们,他是真的转世真人!”

    “我知道了你的选择了。到时候别求我,哼!”

    “不是,不是!”阿峰很纠结,他怕阿熊报复。

    阿熊没了心情听阿峰扯东扯西,带着阿卫和大狗很不高兴的走了,而大狗边走边回头还在那跟阿峰做动作,想让阿峰主动向老大让错。

    走了很远,阿熊做了一个决定!“阿卫、大狗,这几日,寨中人问我去哪里,就说我被侗主紧急召集当差去了,包括我父那,一并说了。”

    “现在就走?”

    “事不宜迟!“吩咐好一切,他急急忙忙赶到上思侗找侗副去了。

    待几人走远,阿峰径直赶回了家。

    “阿祖,你一个人在家里制弓啊。”阿峰看到了慈祥的祖翁非常高兴,暂时忘了刚才的不快。

    “你看你这半个月晒黑了不少,像个男子汉的样子了。”阿泰爷爷放下手中的木材,迎接许久未见的孙子,他对这个聪明的孙子非常溺爱。“你跟着那个小汉哥一起解决了大虎家的难题了?”他很高兴孙子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表现,又非常担心他的安全。

    “嗯。取到了食盐。”阿峰想到阿熊刚才的样子,就没了刚开始的兴奋劲儿。

    “那你应该高兴啊,可你怎么情绪不高的样子?是讨厌见到阿祖了吗,呵呵。”阿泰给孙子舀了一瓢冷水喝。

    “不是!阿祖,你说我应该怎么办?”阿峰把刚才与阿熊见面的事情跟他阿祖说了一遍,他没了主意了。“这个阿熊,当了侗主家丁后,品性上出现了问题,这就是汉人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你以后同他距离远些。”阿泰歇了歇口气,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按你这么说,那个小汉哥有危险了,阿熊既然与侗主关系很近,他一定提前得到信息,不然不会无中生有。连你都要注意那个阿熊,和他少来往,知道吗?”阿泰又一次强调道。

    “嗯,我知道了!那我要把这事情跟带嘛爷爷说说,让他拿主意。”

    “行,你去说吧!”阿峰在家还没待半个时辰,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带嘛爷爷家报告去了。带嘛沉思很久。“是自己的私心与操作导致了这个结果。老神仙家老弱病残,侗主护卫家丁一百多人,这可如何是好?”带嘛自叹自怨,深感愧疚,但也为自己的眼光自豪。“这小子嫌麻烦不够大啊,这次带回来的物资更是惹人红眼,真是给他个火种,他就能燎原!”

    当断不断,其后必乱。为了防止大山里盐铁矿产信息传播出去可能给老神仙一家以及进山几人带来更加不可预测灾难,当晚,带嘛就把进山几人叫到他家。

    “你们七人记住,从大山里取来的盐铁皆为真神馈赠,真人指引,由你们护送而回,但需保守真神的秘密,若有谁泄露大山的秘密,真神发怒,你们阿松叔之前的遭遇就是你们家今后的遭遇,而且我南山寨也将容不下你们。你们可记住了?”

    “真神在上,我们一定会保守真神的秘密,没有真人的允许,我们不会私自进山,否则必被山林所噬。”众人一一对着真神发誓。

    “很好,记住你们刚才说过的话,这对你们有好处。阿信,你陪我去一下老神仙家,其他人回家早点歇歇吧,你们也累了。”

    “叔爷爷,为什么保守这个秘密对我们有好处。”阿信在去小山坳的路上边走边问:

    “这泼天的财富,谁都眼红啊!”带嘛慢悠悠的回答道,“哪一样说出去,都会惹来祸事,哎,你们还是太年轻!”

    来到小山坳,带嘛让阿信守在外面。灯光下,从带嘛与老神仙、以恒哥三个身影的互动,阿信猜出他们正在陈述、倾听、商议、推脱、谦让,一个时辰后,带嘛出来了:“阿信,你明日通知南山寨各组吧,就说我带嘛说的,后日开全寨大会,无重要事项不得无故缺席。”

    “嗯,好的,叔爷爷,我明日一早就通知到。孙儿掌灯,您慢点走。”

    “嗯,我老了,是需要慢点走了,年轻人的步子都快啊,我跟不上趟了。这天下啊,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带嘛顿了顿“阿信啊,听叔爷爷的,跟着这个汉家小子吧,跟着他一辈子,他是人中龙凤,自会带你飞翔。”

    “嗯,叔爷爷,我听你的!“

    “其实你玛雅妹妹也喜欢这个汉家小子。”走了一段路,带嘛又起了一个话题。

    “啊!叔爷爷怎么知道?”

    “玛雅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她那点鬼心思呢?”带嘛笑了笑。

    “可僚汉不能通婚啊!”

    “嗯,你叔爷爷会想着法子把这汉家小子变成僚人的,你玛雅妹妹喜欢的东西,哪怕是月亮,我都会帮她摘过来。”带嘛带着点膩儿坏的眯眼一笑,一切净在他的掌握之中。

    “叔爷爷你对我们真好,你慢点,这有个坎!”

    “没事!没事!还没老到那个程度,我还要看着你们孙儿辈生宝宝呢,呵呵!”两人边走边说边笑,行走的非常缓慢,深秋的月色将一老一少两个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直没入平静而冷清的山寨中。“

    第二日一早,小山坳就非常热闹。尼雅、玛雅同阿信、阿诺几人在纺织机房里将上千个纺锤摆在纺织机上。线锤纵横交错,挡板''卡!卡!‘’直响,布匹如溪水般流了出来,年轻人干的热火朝天,年纪大的人看的也热血沸腾,三祖翁、三婆婆虽不是第一次看,但一次性生产这么多布匹还是新鲜,看着机器神奇又稳定高效的工作样儿就舒服,心中很是满足,真的很享受。由于孙儿将这些年轻人带来,这些年轻人在小山坳里来回穿梭,车水马龙,依稀又回到汴州城外的大宅院热闹时光。年轻人的欢声笑语能够感染情绪,给了三婆婆一天好心情,舒心有助于病情稳定,呕血的量越来越少,柱着拐杖她能行走很长路程。

    带嘛爷爷说的很危险,但李以恒却未慌乱。这几日难得清闲,又回到他书生的生活模式,他穿白袍、戴儒巾、踏木屐,在茅草屋读书、在水潭边写字、在竹林里弹琴、作画,人生好不雅致!

    尼雅第一次来到小山坳,她对李以恒这种有别于自己的书生生活方式很好奇。这清秀单薄的男生看似文弱,却一己之力解决了她家最大的难题,带来了寨中人想都不敢想的白盐、农具、神奇的纺织机,还有之前帮寨人减轻许多工作量的舂米设施、打稻机。他聪明、和蔼、儒雅、清爽,这才是女人梦中应嫁的男人。

    他是汉人,他似乎不属于这里,他也不会甘于一辈子在这小山冲里,但这不妨碍尼雅的暗恋情絮。尼雅的眼神时不时的循着李以恒的轨迹偷看,羡慕、自卑、仰望交织在一起,她只是一个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女生,她有她的青春美梦。

    当一次以上厕所名义溜出纺织房偷看李以恒的画作时,她看到那画上人儿很像自己,尼雅立刻乱了心神,她小鹿乱撞,局促的不知所措,被以恒哥看到了可羞死人,此处不可久留。

    “咦!以恒哥,你…你回来了啊!我刚路过,我…我回去织布了。”

    “尼雅,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看到我的画了?”

    “上茅房路过这儿,嗯……我看那有幅画,好奇就看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呢?画的好玩,让你见笑了。”

    “这……这……这画的谁呢?”尼雅没来由的脸上一热。

    “我看你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觉得很美,就画下来了。”李以恒也觉得自己孟浪了。

    “啊,啊,真的是我,我哪有你画的那么好看,以恒哥尽逗我。”尼雅含羞的用手遮脸赶紧避走,到了织房里仍心儿扑通扑通加速跳,抚着胸心境都难以平静,脑子发呆“以恒哥是什么意思呢?他对我也有想法吗?我真的有他画的那么美?”

    “尼雅姐,错啦、错啦,又错了,你今日怎么了?怎么总是错,平时都不错的。”

    “啊!没……没什么”当错了好几组线被玛雅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后尼雅才逼自己赶紧收心。

    李以恒也弄得老脸通红,他只是想把劳动人民劳作时欢快的场景记录下来,不成想被美丽的劳动人民发现了。草率了!大意了!这还是阿暖与铁头的心上人呢,君子不夺人之爱,应成人之美。刚才自己有伪君子嫌疑啊,看来离修成真人君子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赶紧回屋读一段圣贤书涤静心灵、陶冶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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